菜市场里很少有年轻人,随便一扫,映入眼帘的全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或是前来采购一日所需菜蔬的中年妇女。
这样一来秦鸦和陆羽就成了异类。
他们俩像误入狼群的两条哈士奇,而周围的饿狼纷纷对他们这两位奇怪的同族投来好奇的视线。
精通杀价砍价,火眼金睛,能敏锐地发现摊贩偷偷做的任何手脚,抢起紧俏商品来凶猛得像是能吃人——秦鸦觉得菜市场里的中年妇女和大爷大妈们绝对无愧于恶狼之名。
但她跟陆羽这两条哈士奇也绝不是吃干饭的!
不过他们俩应付中年妇女和大爷大妈们的办法截然不同。
陆羽选择了无视,就跟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装聋作哑。
秦鸦则选择笑脸相迎。
凭借着脑海中残缺的记忆以及各种社交技巧,她很快就和菜市场里的大爷大妈们打成一片——这时她再度感受到了身为美少女的便利。
仗着可爱讨喜的外表,能说会道抹了蜜似的小嘴,以及一颗精通人性的女讲师之心,她轻易便能把大爷大妈们哄得心花怒放。
再加上又有街坊认出了她,眯着眼指着她,说:
“这这这……这不是小秦家的姑娘嘛,几年没见,居然都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小秦?哪个小秦?”
“还能是哪个小秦,住八号楼的那个小秦啊!”
有人这么一提,就立刻有其他人作恍然大悟状:
“哦——是了,你们看,这小姑娘眉毛眼睛长得都随她妈,要是不仔细看,活脱脱不就是当年的小秦么?”
这时最开始认出秦鸦的阿姨提着菜篓子走了过来,她端详片刻秦鸦的眉眼,脸上浮起点怀念之色,嘴里轻声说:
“小秦……哎,小秦……”
或许是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怀念过去,喜欢唠唠叨叨地把那些足够浓烈足够鲜亮的记忆讲述给小辈,那阿姨对着秦鸦长吁短叹一阵后忽然说:
“丫头,你知道么,当年你妈可是咱们这附近好大一片地方最漂亮的那朵花,那时候找你姥爷说媒的媒婆不知道有多少,加起来能把你家门槛都踏平咯,可不管那群媒婆怎么说,哪怕说破了天,你姥爷都不肯让你妈嫁出去。”
“他甚至跟那些媒婆放出话,说要是我姑娘愿意,要饭的也嫁得;可要是我姑娘不愿意,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让我姑娘嫁给他!”
“那时候你姥爷可是咱们这片说话最管用的人,一口唾沫一个坑,谁敢不听?”
“偏偏你妈长得又好看,性格又好,还是个大学生——哎,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棒小伙喜欢你妈,可谁知道,谁知道你妈后来居然……”
她正追忆往昔呢,斜刺里忽然有人给了她一肘子。
是个高瘦的,平时会微微佝偻着腰的中年男人。
此时他却挺直了腰,表情凶恶地瞪了那阿姨一眼,骂:
“你怎么还是管不住你那张破嘴啊张娟?那点破事什么时候不能说,非要当着小姑娘面说?”
张娟闻言张了张嘴,下意识想骂回去,可眼角余光瞥到秦鸦之后忽然心虚起来,于是她干瘪瘪地讪笑一下,抓紧了菜篓提手,闭紧嘴不说话了。
中年男人这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了秦鸦。
可他在面对秦鸦时却是另外一副态度——目光柔和,表情简直称得上和蔼可亲,无处安放的双手捏紧了拳又松开。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
秦鸦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于是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踌躇不决的男人终于下定决心,低声问:
“你妈……最近还好么?”
秦鸦便朝他粲然一笑。
“好着呢。”她乖巧地回答,“身体特别健康,胃口也不错。”
男人闻言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然后他也朝秦鸦挤出个还算温和的笑容,不迭地点头,说:
“那就好……那就好……”
秦鸦却觉得这不好,至少不够好。
所以秦鸦歪了歪脑袋,利用童言无忌的优势,直截了当问:
“可要是关心我妈身体的话,你为什么不去问我妈,而要问我呢?赵叔?”
男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没有回答秦鸦这相当尖锐的问题,而是沉默片刻,接着忽然动作僵硬机械地转头看向站在秦鸦身旁的陆羽。
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他问秦鸦:
“你旁边的是……”
这时候刚刚被他训斥过的张娟明白她终于等到了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于是得意洋洋地还以肘击,并为他介绍道:
“小羽你都不记得了?那你总记得陆老师吧——小羽是陆老师家的孩子,平时成绩可好了,人又长得精神,你看这俩年轻人站一块多般配啊,姑娘漂亮小伙子帅气,多好。”
“……”
男人把已经冒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他表情呆滞地看了看秦鸦,又看了看现在她身旁的陆羽,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们俩看起来确实像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
产生这样的想法后,他的表情却不知为何愈发苦涩。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好不容易挺直的脊背重新佝偻下来,摇了摇头,调转脚步,似乎是打算离开了。
可这时他忽然听到秦鸦用轻轻细细的声音对他说:
“别等啦,赵叔,你再等下去,说不定我妈就要跟我一样,被别的男人拐跑啦!”
男人闻言猛地回头,却发现秦鸦并未对他说话,而是正跟旁边的陆羽笑着说什么。
她笑得很开心,眼睛都眯起来了,像只在阳光下晒得餍足的猫。
是幻觉?
男人迟疑地想。
但幻觉怎么会那么清晰?
而且……
等……再等……真的会跟当初一样……会跟秦鸦这小姑娘一样,被别的男人拐跑……吗?
男人微微佝偻着腰,提着一兜子菜,失魂落魄地缓缓离开了。
……
陆羽当然知道当年的秦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妈妈对他说过的——
当年秦妈喜欢上了个男人,那男人跟秦妈结婚之前怎么看都是个正人君子,可结婚之后却逐渐暴露出了真面目。
酗酒,家暴,甚至逐渐染上了赌瘾。
陆羽小时候时常能听到从秦鸦家传来的男人的咆哮声,还有砸东西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也正是在某次秦鸦父亲喝醉了酒回家撒酒疯砸东西时,陆羽认识了孤零零坐在走廊里一个人拍纸牌的秦鸦。
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小,也没什么玩具,就花很少很少的钱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来一小盒一小盒一指长的纸牌叠在地上,谁能拍翻多少就算赢多少。
那天陆羽跟秦鸦玩了好久的纸牌,输多赢少,他们拍纸牌的时候偶尔还能听到男人的斥骂声和女人的隐隐啜泣声,中间陆羽大着胆子问秦鸦难道不害怕吗?
秦鸦就甩甩在地上拍得通红的手,满不在乎地说怕有什么用?
那时的陆羽无言以对。
他们又玩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秦鸦的爸爸忽然吼着秦鸦的名字让他滚回家,而秦鸦滚回家前把他赢走的纸牌全都送给了陆羽。
陆羽问他为什么,他说爸爸发现他玩纸牌会揍他的,他上次就被揍过,很疼,从那以后他就学会了不要往家带任何东西。
后来陆羽和秦鸦成了朋友。
那时候秦妈已经跟秦爸离婚了,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每次秦鸦找陆羽玩的时候陆妈都会心疼地投喂给秦鸦者点心零食水果,秦鸦则来者不拒,不过每次他吃完之后都会乖巧地微笑着说谢谢阿姨。
陆羽曾经听他妈对他爸感慨过,说秦鸦那孩子怎么这么乖啊,乖得就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她执教也有十来年了,可在学校里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
陆妈说秦鸦他乖得简直让人心疼。
陆妈还说小羽啊,你比秦鸦大,该当秦鸦哥哥,当哥哥的就得学会照顾弟弟,秦鸦那孩子命苦,乖,听妈妈的话,你以后能对他好点,就对他好点,知道吗?
那时陆羽点点头,说好。
他当然会对秦鸦好。
如果就连他都不对秦鸦好的话,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愿意对秦鸦好呢?
所以离开菜市场之后,陆羽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身旁的秦鸦,犹豫要不要安慰安慰秦鸦。
——虽然秦鸦看起来并没有丝毫不开心。
相反,她看起来甚至挺高兴的,或许是因为菜市场那群大爷大妈们可怜她,不仅送了她只小菜筐,还你一根葱我一块肉地往她的小菜筐里塞了不少菜吧?
可陆羽知道,秦鸦掩饰情绪的技巧比谁都要高超。
于是他不再犹豫,停下了脚步。
秦鸦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身旁陆羽的动作,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向陆羽,问:
“怎么啦羽哥?”
陆羽便问:
“你难受吗?”
“难……受?”秦鸦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嗯。”陆羽点头,“刚刚那群大爷大妈不是提起了你家的事么……”
正如他一贯的风格,他毫不掩饰地直视秦鸦的眼睛,一本正经,认认真真地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提起那些事,因为别人提起那些事你会难受,秦鸦,我不想你难过。”
“噗!”
秦鸦忍不住笑出了声。
什么钢铁直男?虽然确实符合陆羽老爷一贯的风格,但是听起来还是好怪啊。
然后她咬了咬嘴唇,抬起胳膊,捏紧拳,对陆羽比了个fighting的动作,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觉得我会是那么脆弱的人啊?羽哥?要是听别人说一遍当年那些事我就会觉得难过,那这么多年过去了,听别人说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我恐怕早就积郁成疾病死啦。”
“我没事!”
“……真的?”
“当然!”
“……”
陆羽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那咱们去理发店吧。”
他说着,转过了身,迈步继续前进。
秦鸦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
相反,她仍旧停留在原地,一只手勾着小菜筐的提手,一只手则轻轻把散开的一点点鬓发撩到耳后。
秦鸦的脸颊不知何时已浮起诱人的绯红,一直红到脖根。
她盯着不远处陆羽的背影,咬着嘴唇,眼睛里明显闪烁着恼火的味道。
“学我装纯?”
“真狡猾啊……羽哥。”
女孩哼哼唧唧地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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